“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

见到血之后，场上的人更加的惊慌失措，相互推搡，四下奔走。但是船再大，也只是一条船而已，只有这么点地方，又是在运河的中央，连下船的通道都没有。

好在贵妃带走的只是她随侍的宫人，保障安全的侍卫仍是留下了一些，此刻已经冲上前去，抓捕那刺客。

只是船上太乱，那刺客身手灵活，在人群中穿梭，侍卫怕伤到无辜，下手有所保留，反而被牵制住了。

“呀！姐姐，我好害怕！”

沐染霜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道撞击，几乎站不住，往旁边踉跄了一步，才算站稳。回头就看到沐染媚泪汪汪地往她这边挤过来。

一边哭着害怕，一边还能想着害人，也是为难你了。沐染霜借势往旁边又移动了两步，离沐染媚远一点。

这么明显的敌意，真当别人都是傻的，感觉不到吗？

“祖母，祖母你没事吧？”

沐染霜一惊，下意识地往秦氏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秦氏被沐染离挡着，似乎弯着腰，有些不适。

秦氏年纪大了，这里人又挤来挤去，确实很危险。沐染霜当即也不去理会其他的，向秦氏那边挤过去。

等她到了，发现秦氏只是有些气闷，并无大碍。沐染霜才放下心来。这时突然一堆人往这边拥挤过来，沐染霜赶紧护住秦氏。但是人的数量太多了，她被挤得到处东倒西歪，进退不得。

“姐姐你没事吧？”

沐染媚不知何时也挤到了沐染霜身边，沐染霜不想搭理她，却被沐染媚抓住了手臂，硬生生地道她身边。

“姐姐，我们往船沿边上躲躲，这里人太多了。”沐染媚说着就把沐染霜往她那边拉扯。

沐染霜想要挣扎，但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用不上力。她也没想到，沐染媚平时娇滴滴的模样，力气竟然不小，与她势均力敌。

正想着该如何挣扎，背后突然一紧，有人用力在推她。沐染霜回头看时，发现是沐染离。

“大姐姐，你别愣着啊！”沐染离手下不停，说道：“二姐姐那边空一些，我们往那边去躲一躲。”

这两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危及之时还能想到保护她的安危。沐染霜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但是她一人之力，哪里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再怎么抵抗，渐渐被拉扯到了船沿。

船沿人虽然少一些，但也是拥挤不堪。沐染霜警惕着就紧贴着她的两人，还是不能避免事件的发生。

沐染媚和沐染离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左右夹击，在又一波的骚乱之时，趁着人群拥挤过来，合力将沐染霜推下水。

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沐染霜往下掉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沐染媚眼中的得意。

没新意，来来回回就会这一招，沐染霜心道。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自己也是蠢得可以，连连中招。

大意了，太过轻敌。

沐染霜往下掉的瞬间，脑子里快速地反省，以及思考应对的计策。运河虽然宽广，不是之前宫里的人工河道可以相比的，不过冒险游上岸，总比被人湿淋淋的救上去的好。

今天比起上次宴会，参加的人还要多。几乎京城有些权势的人家，都到场了。要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湿身暴露，明天沐家迫于流言，也得将她许配人家了。

闭上眼等待着如水那一瞬间的冲击，沐染霜尽量摆出受伤小的姿势。要是受了伤，万一在泅水的过程中体力不支，抽筋痉挛，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然而在她指尖触及的湿润之时，另一股力道直冲过来，揪着她背后的衣服，将她拎起来，往岸上掠去。

“王爷？”

沐染霜耳畔风声烈烈，只觉得身体一空，勉强眯起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下一个瞬间，脚下就是坚实的土地。

凌墨泽到了岸上之后，随手将人一丢，沐染霜往旁边跌撞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另一只手里竟然还抓着一把酒壶，想来是正在喝酒的时候看到沐染霜落水，顺手一起带了过来。沐染霜盯着那酒壶，不知是该夸他艺高人胆大的好，还是指责他行为放浪，救人都不尽心的好。

“……多谢。”

不管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沐染霜还是礼貌性地道了谢。

“沐神医想展示泅水技术，也不必此次都在宴会上跳水。”凌墨泽晃了晃酒壶，里面传来酒液撞击的声音：“如此惊世骇俗的才艺展示，一般人欣赏不了。”

沐染霜一听这人又开始胡言乱语，索性不去理睬他，转身就走。秦氏还在船上，她得找人前去接应。

“我的人已经动手了，船上已经控制住了。”像是知道沐染霜心里所想，凌墨泽在背后出声道：“说不定还会有好事发生。”

他认真起来的本事，沐染霜还是信得过的。既然秦氏不会有事，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凌墨泽口中的好事，她倒是有些好奇。

以她平时的经验来说，凌墨泽认为的好事，绝对不是真的好事。

“王爷有喜事，怎么不说出来，让我也为王爷高兴高兴。”沐染霜摆出装饰用的笑脸，面向凌墨泽。

“不可说，不可说。等时机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凌墨泽啧了一声，抱怨道：“收起来，这脸太难看了，连酒都要难喝了。”

他不说，就是真的不说，就算纠缠不休，也撬不开他的嘴。沐染霜见问不出什么来，打算先回沐家，确定下秦氏的安全。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这大会看来是办不成了，我可以先回去了吧？”她随用的是询问的话语，身子早已做好准备，只待转身就走。

凌墨泽却道：“那怎么行，你还有事没做，得做完了才能回去。”

“嗯？”沐染霜疑惑道：“这会场都乱成这样，还能继续下去？”

就算能重开，她也坚决不会再上去了。

凌墨泽叹了口气，说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眼前的事？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将你营救出来，你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

什么样的千辛万苦？沐染霜视线瞥向荧光点点的河面，刚刚不是嗖嗖两下就上岸了吗？救了她的确是很感激，但是确实也是并没有辛苦在里面，故意说得这么夸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已经道过谢了。”沐染霜说道：“你要是想听，我还可以重新再说一遍。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凌墨泽打断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口头上的道谢，就能将救命之恩抵消了吗？”

沐染霜道：“明日我会派人送上谢礼。”

“那还差不多。”凌墨泽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不知大小姐打算送我点什么？”

沐染霜照着普通的谢礼减了一半，说道：“丝绸二匹，各色点心八样。”

“只有这些？”凌墨泽显然不满意：“大小姐这条命，难不成这么不值钱？”

“是啊。”沐染霜肯定道：“确实不值钱。”

凌墨泽还以为她会被激将法激动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愣了一下才接下去：“沐神医又在说笑了，神医之名举国皆知，我救了你就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理该得到丰厚的谢礼。”

“不错，我觉得王爷说的很对。”沐染霜点点头，说道：“那就祝愿王爷早日拿到那千千万万人的谢礼，不用分我那一份。告辞了。”

她没走开两步，被凌墨泽从背后抓住了肩膀，跟了上来。

“沐神医真是冷淡，”凌墨泽唉声叹气地说道：“好歹本王也救了你，还是两次，你命都是我的了，人怎么还跟我这么生分。”

上一次沐染霜差点被指婚给萧绝痕，也是凌墨泽出来捣乱，才让皇帝收回成命。沐染霜不是不感激，只是没想到凌墨泽一件件都给她记在账上，原先那一点感激瞬间被消磨掉了。

“王爷出手太快，下次可以缓一缓再动手。”沐染霜说道：“王爷屡次擅自出手，将我的应对计划都打乱了。下次王爷可以作壁上观，看看没有你，我是如何安全脱身。”

她就差指着凌墨泽的鼻子，大声告诉他，就算没有你来救，本神医也能化险为夷，不需要依赖别人的救援。

她也不想这么粗鲁，但是凌墨泽这混蛋总是能将她惹得气上心头。什么叫做是他的？她只是她自己的，谁的也不是！

凌墨泽救了她，确实让她方便了不少，但是实话实说，就算没有凌墨泽，她也能自救，并不需要依赖别人。

“别这么说嘛，一回生二回熟，本王都已经熟练了，下次沐神医再遇难，本王还是会来救你的。”

凌墨泽凑到沐染霜耳边说话，呼吸间酒气晕染开来，被沐染霜一巴掌拍开。

“有话说话，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沐染霜目光中带着怒气，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以与之对抗，她都要上去打人了。

她正在努力平息怒气，凌墨泽却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变本加厉纠缠不休地又缠了上来。

“算了，本王也不是贪心不足的人。”

凌墨泽笑道：“俗话说，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本王也不要那些占地方的谢礼，不如把沐神医自己许给我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