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睡得特别香，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手里还抱着手机。

我起身洗漱干净后，发现张艳虽然醒了，但还在赖在床上没起来。

张艳是个不喜欢赖床的人，除非是她身体真的不舒服。

我走到床边，看着张艳难看的脸色，便蹲下身，轻声问她：“艳姐，你怎么了？”

“难受……”张艳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喃喃地说了句。

“哪难受？要不咱们去医院吧？”我想起来张艳昨天晚上就不太舒服，今天早晨似乎比昨天还严重了。

“不想动……”

张艳刚说完这句，猛地睁开眼，然后坐起身来，伸手一把推开我，鞋都顾不上穿就直奔卫生间。

“艳姐你怎了？”我被张艳一把推坐在地上，见她冲进卫生间，连忙爬起来跟了过去。

等我跑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发现张艳正对着马桶吐呢。

我赶忙过去，用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一边拍一边问：“艳姐你昨天晚上喝酒了？”

在我的概念里，能吐到这么厉害的程度不是生病了就是喝多了。但张艳身上并没有叫什么酒气，所以我感到很奇怪。

张艳吐得凶，哪有功夫理我，直到她吐到什么都没有了，对着马桶干呕了好几次之后，她才缓缓地直起身来，用手抹了抹嘴角，脸色煞白地看着我，那眼神，看起来特无力。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我看着张艳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赶忙过去扶住她。

我扶着张艳，打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医生大概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便给她开了个单子，说让她去做个抽血化验。

医院里的人特别多，做什么都得排队，我们等了好久才排到，抽了血之后还要再等两个小时才会出结果。

我看看时间，已经折腾得快到中午了，张艳连早饭都没吃，我就说要不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张艳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恶心难受，什么都不想吃。何秋你去吃点什么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就好了。”

“还这么难受啊。”我看着张艳难看的脸色，心疼地所：“我去给你买点水吧。”

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待化验结果是个漫长而无聊的过程，当我们好不容易取了检查结果去找医生的时候，发现诊室门前又是排了好长的队。

“这有病的人可真多。”我感叹地说道。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年轻的时候拼命赚钱，年老的时候用钱保命，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张艳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像我这种没钱保命的，是不是直接等死就好了。”我无奈地说了句，张艳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盯着她手里的化验单，有些出神。

排了很久，终于排到我们了，医生看了眼化验单，抬头看了眼张艳说：“你怀孕了。等过段时间再来检查一次，做个B超，看看是宫内宫外。”

我站在张艳的身后，听到“怀孕”两个字，惊讶地看着张艳，发现她表情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路无语。

我几次想开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张艳的头始终扭向车窗一侧，看着从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一言不发。

回到住处，张艳又吐了一次了，然后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我给张艳倒了杯热水，放到她床头，想了想，终于开口问：“艳姐，这是谁的孩子？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谈恋爱啊。”

张艳闭着眼睛不说话，表情看起来似乎挺痛苦，这我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件事，难道这次和上次一样，张艳又被人给……

我不敢想下去，可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继续想下去。

我蹲在床边，又问了一遍，“艳姐，你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

好半天，张艳才睁开眼睛，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然后喃喃地说：“是我们酒店老板的……”

“王八蛋！我找他去！”我一听，激动地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内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张艳的，所以这两年，只要遇到跟张艳有关的事我就会表现得特别激动。

那个酒店老板我见过一次，三十多岁，长得文质彬彬的，挺有气质，张艳也一直很感激这个老板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给她一份工作，给她一个生活的保障。

我还以为张艳多灾多难之后终于遇到了个好人呢！没想到，居然也是个禽兽！

我起身就往门外走，顺手还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我一会就去问问他承不承认张艳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承认，我就直接砍了他。

“何秋！”

见我如此激动，张艳赶忙从床上坐起来了，大声叫住我。

“艳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的！”我说着就要往外走。

“何秋你别冲动。”张艳再次叫住了我，“这事你别管！”

“为什么？”我看着艳姐那为难的表情，不解地问道，“你才多大！那个老板都多大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都有家了吧！孩子都好几岁了吧！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是我自愿的！”见我不听，张艳便大声地喊了一句。

我开门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了句：“艳姐，你说什么？”

“我喜欢他……”张艳说着，便低下头，将头埋在双手之中，喃喃地说：“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对我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我觉得他特别温暖，让我不自觉地就往他的身边靠……”

“那你也不能……”我丢了菜刀，走到床边，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张艳，赶忙把那杯热水递给她，让她平静平静。

“我知道他有家，有妻子，有孩子，可我就是喜欢他啊怎么办！他给我的帮助和关心，让我的内心特别温暖，我就不自觉地想要拥有这个男人，哪怕只是一瞬间。”张艳握着水杯，喃喃地说道，“何秋，我说这些你可能听不懂。但是我喜欢他，我把自己交给他我心甘情愿……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居然，居然……”

张艳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用手在上面不自觉地摸了摸，喃喃地说道，像是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这个孩子，我到底要不要留下他？如果打掉，我舍不得，他也是个生命，他有权来到这个世上。可是如果生下来，他就注定成为一个单亲妈妈的孩子，永远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从小就会被人嘲笑，排斥，就像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