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羽便带着赵翼和李随云,将琅琊城的日常事物托付给了风无咎等人,三人单枪匹马地杀上了黛眉寨中。

青州九路响马,论声势地位,原本这黛眉寨与海沙岛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自从三年前黛眉寨的大当家赵南星被二当家张傲秋毒杀之后,这黛眉寨的势力便一落千丈,赵南星的一女赵咫遥接掌了这黛眉寨的大当家之位之后,遣散了大部分的人马,原本这聚啸过万的黛眉寨更是落败了,在九路响马中现在只是恭陪末座,加上赵咫遥一贯的韬光养晦,使得这路响马似乎在人民的映像中开始慢慢地消失了,赵翼在路过黛眉寨之时,没有拜山,不仅仅是大意了,也隐隐有瞧不起黛眉寨的意思。

黛眉寨离着琅琊不过半日路程,日过正午,白羽等人已经拍马来到山脚下,白羽从马车中掀开帘子,这黛眉寨山势虽不及青龙峡这般险要,但是却也是云层缭绕,细水流觞,倒也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很显然,把持在这里的赵南星生前肯定很少有这等闲情逸致欣赏这等风景。

黛眉寨东面是山区,沿着山路,栅门层层而上,除了经常出外打家劫舍,筹措生活之外,黛眉寨一年三百六十日皆在严密戒备中,若是白羽等人要抢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羽等人刚在山下,已经上面有人飞马而下,大声喝道:“前面何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赵翼高声道:“琅琊白羽特来拜山。”

那人脸色一变,脱口道:“可是最近新攻下琅琊城,劫了朝廷粮草的白羽?”

白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头这么响亮,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山贼都知道,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含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人高声道:“你们来我黛眉寨干什么,我们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赵翼冷哼道:“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劫了我们的海盐,就这般便宜了吗?”

白羽手一举,制止了赵翼的话,含笑道:“烦请这位兄弟通报一下你们的赵当家,就说白羽前来拜山,烦请相见。”

那人飞身山上,果然隔了一阵子便从山上飞下数骑,领头一人高声娇喝道:“白羽小子,海盐是我劫的不错,若是想要讨还,自己派兵来取,你小子匹马单枪前来我山寨挑事,是何道理,可是瞧我黛眉寨尽是女流之辈,好欺负不成。”

白羽抬眼望去,前面的全是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子,领头的是一个长相娇媚却面若寒霜的少女,肩如刀削、腰若绢束,如瀑的黑发随意的用一个结子系在脑后,山风吹过,长发若丝绸一般轻轻飞舞,淡扫蛾眉,眉眼如画,只是脸上罩着一层寒霜,脖颈长秀柔美、一身黑色的素装武士服,衣角处缀着明珠,脚踏着小蛮靴,天上仙女,人间木兰,亦不外如此。

白羽与她目光一触,剪水双瞳流转之间,那浑然天成的灵秀之气便悄然透出,白羽虽听闻赵咫遥的‘凶名’,却不曾见过她的容貌,没有想到传说中的聚啸山林的贼匪之间,居然也有这等清秀的人儿,一时间不禁愣了一愣。

赵咫遥见白羽不答话,以为白羽瞧不起自己,心中有些愤懑,大声喝道:“白羽,你到底什么意思?海盐是你家小姐劫的,你坐拥海沙岛和青龙峡两处山寨,有攻下了琅琊,财大气粗,借点海盐给我们黛眉寨有何不可!”

白羽伸手一招,赵翼和李随云过来,将白羽抬下马车,坐在轮椅之上,显然赵咫遥也没有想到,这最近风头一时无两,叱咤青州的白羽居然不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的粗鲁汉子,居然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而且似乎身上有残疾,也不禁微微一愣。

白羽在轮椅之上,微微欠身,微微一笑,看上去十分潇洒好看,朗声道:“琅琊白羽,见过赵当家。白羽家中虽然穷,但是这海盐既然被赵当家拿到了,按照道上规矩,那就是赵当家之物了,白羽并没有打算要回,就当作白羽拜山的一点小小的贺礼吧。”

赵咫遥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白羽在海盐被劫之后,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当场发飙,反而恭谨有理,进退之间不失风度,心中不禁对白羽产生好感,声音放柔道:“那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不是身后带着数万兵马,只等你一声令下,便要攻下我的黛眉寨。”

“赵当家多虑了,在下前来,原本是送给赵当家一份厚礼,就是不知道赵当家敢取不敢取了。”

赵咫遥又是一愣,对眼前的这个人开始有些捉摸不透,道:“你说。”

“此处人多嘴杂,难道赵当家的待客之道便是习惯将人拒之门外不成?”

赵咫遥微微一沉思,让开一条道路,似男子一般豪爽地道:“白老大请!”

说完众人拥簇这赵咫遥和白羽上山。众人分主宾坐定之后,白羽四下环顾,这个聚义厅虽然不大,却颇有一些看头。厅堂正前方的墙上就挂着一幅《富春山居图》。虽然是赝品,但是仿真笔法极为高超,几欲以假乱真,这似乎与黛眉寨聚义厅的整体格局格格不入,白羽点头道:“没有想到,赵当家还是一个有着闲情雅致之人。”

赵咫遥笑道:“这乃是我幼时一副涂鸦之作,家父在位之时,着人挂了上去的,一直没有取下来,倒是让白老大笑话了。”

白羽“哦”了一声,没有想到居然是出自这个少女的手里,饶有兴致地道:“赵当家一手好丹青啊,委身于此倒是屈才了,这幅画若是流入画市,保证求购者趋之若鹜,赵当家仅以此道,便可以腰缠万贯了。”

赵咫遥道:“再怎么着也不及白老大好爽,收购青州所有海盐,这等手笔,天下间何人能有?”

白羽苦笑道:“可惜赵当家这横插一杠子,白某这趟生意便是赔到极点了。”

赵咫遥道:“既如此,为何白老大何不集结人马,前来找我的麻烦,反而只带了三人便敢独自上我黛眉寨,白老大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应该倒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