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绝户之计(1/1)

秋去冬来。转眼三月过去,在白羽等人的治理之下,元气大伤的襄阳终于有了一丝起色,特别是白羽得到了凌凌昭的十八策之后,更是每日研读,其中受益匪浅,此十八策虽然没有教白羽具体的理政治国之方略,但是却高屋建瓴,为白羽指明了大政方略,很多政见都与白羽不谋而合,白羽每每深夜拿出细细品读,都免不了拍案叫绝,击节而叹,心中对凌凌昭的招揽之心更是日盛一日。时不时便去飘香阁登门拜访,虽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是白羽能够听到鰈若的琴声,与她对答之间,也发现这女子果真非比寻常,不愧是凌凌昭身边之人,见地果真非凡,白羽与他常常促膝长谈至深夜不归。

当然在旁人眼中,这只是认为白羽看中了鰈若美貌,将她收为禁脔,不许他人染指,自然也没有寻常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来飘香阁闹事,飘香阁在襄阳城中便仿佛成了一个神圣的存在,关系到上将的私人生活,谁人敢不要脑袋,妄加评论。

襄阳城建设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由于似乎很平静,百姓们也渐渐放下心来,很多其他乡镇的村民们开始抓住这个极好的机会往城内移民,毕竟古往今来,城市户口总是吃香的。

白羽在龙骧虎骑的基础上开始渐渐的扩军,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选兵却极为严苛,三月之中仅仅扩充了三万人,白羽将这龙骧虎骑打散,重新整编成一只军队,原本的老兵在军中负责新兵训练之责,毕竟,龙骧虎骑不是白羽的心腹,白羽不可能让他们捏成一块整体,若是哪日又出现第二个赵大宝,白羽便只能徒叹奈何了,化整为零,瓦解旧制,按白羽所想,最好能达到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目的最好,龙骧虎骑的高层军官有苦难言,但是在白羽和赵大宝的铁腕手段之下,何人敢妄言。

白羽兴修水利,重视教育,操练兵马,似乎在向外界放出信息,他白羽留在襄阳不走了,要在襄阳割据称王,各路兵马自然是虎视眈眈,但是白羽余威犹在,五千兵马剿灭十倍于己的扬州兵马战绩还历历在目,无论是哪路兵马想吞下这块肥肉,都得自己掂量一下斤两,吃进去不难,但是最后不要吐出来才好。

这天下间能吃下白羽的军阀不少,但是能够吃定襄阳的却不多,除了像龙步飞、白羽这样的疯子,谁会选择这等无战略缓冲的孤城作为自己发展的基地。但是各路军阀开始频繁走动,酝酿着一个庞大的计划,让他们迟迟没有达成协议的就是:“襄阳城破之后的利益分配”,各路兵马吵闹不休,人人想分一杯羹,于是乎便无人出头,白羽得以短暂的休养生息,积极备战。

而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白羽的旧识却整日郁郁寡欢,沉湎酒色,他便是在襄阳丢了五万人马的张知微。

张知微败退扬州之后,原本按照军法,这等大败,必然是处以极刑的,但是由于是张善麟的公子,何人敢动他,纷纷出言保他,张善麟做了做样子,在“万般无奈”之下,听从手下军官劝解,姑且让他戴罪立功,但是此次襄阳之战,张知微所表现出来的令人发指的军事素养,输掉了扬州军中所传的‘只要放一头不会跑的猪都不会输掉的战争’,也渐渐地失去了张善麟的宠爱,被张善麟刻意的边缘化,张知微原本年轻,这番打击对他这个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这些流言蜚语,开始只是在军中暗中流传,但是渐渐地越来越广,张知微开始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自己对自己都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否有治国统军的才能,加上张善麟的疏远,张知微越发开始自暴自弃,每日留恋青楼楚馆。

白羽这次大胜,灭掉的不仅仅是五万的扬州军马,更是彻底摧毁了张知微的自信与自尊。

张善麟暗自叹了口气,若是这张知微不能知耻后勇,自己可能当真要放弃这个接班人了,但是张善麟只有此独子,平日里时若珍宝,从小便亲自培养,虽然张知微悟性不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是张善麟知道,张知微只有小智,却少大度,所以才刻意将他调到襄阳,想刻意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日后好接班,但是谁知道这个张知微这般的不争气,丢了襄阳不说,更丢了那份自信与勇气,这一切只能靠张知微自己走出来,旁人根本帮不上,破不了心魔,张知微就永远无法在白羽面前抬起头来。

这也是张善麟对张知微放任自流的原因。

襄阳城丢,扬州震动,不少将领信誓旦旦的要去请战,甚至好战的一些将领甚至呈上血书,势必要夺回襄阳,而张善麟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回答的只有三个字“再等等”。

张善麟是有苦自知,襄阳现在几乎是门户洞开,只要他稍稍用一个‘比猪聪明点’的将领,率领大军抵达襄阳,兵法有云:五则取之,襄阳虽然易守难攻,但是张善麟面对目前状态的白羽,自信可以予取予夺,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襄阳,但是问题是:他不能。

因为他有人掣肘。

天佑皇帝灭了龙步飞,已经开始逐步统一中原地区,张善麟乃是大显臣子,自然是要守臣本份,上无令,便不能擅自发兵,张善麟当日夺下襄阳,还可以说是配合程凌玉计划,釜底抽薪占了贼逆龙步飞的老巢,虽然算不上师出有名,但是至少朝廷也是默认了。但是现在,朝廷的中央集权开始步步为营,自己若是轻举妄动,擅自发兵,很可能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在天佑皇帝脑中留下不服节制的映象。万一天佑皇帝当真能够统一天下,那么秋后算账他张善麟便是首当其冲,为了一个小小的襄阳城,与朝廷翻脸,代价太大了。

当然张善麟私下小动作自然是不断,最有力的便是召开围在襄阳附近的十路比较有实力的兵马首领大会,不断地向朝廷施压,讨要剿旨。

但是朝廷不傻,若是当真让张善麟攻下襄阳之后,依照张善麟的威望和军力,统一荆州指日可待,拥有扬州、荆州两地,张善麟便会一跃成为当下最有军事实力的军阀,到时候尾大不掉并不是一个好事,现在多了一个异军突起的白羽在牵制张善麟,朝廷何乐不为?到时候一旦铲除了龙步飞和段誉城联军,朝廷来日大兵南下,再令张善麟配合,功劳自然便在朝廷这边。

所以对于张善麟,朝廷姑且敷衍塞责一番,先稳住他再说。

在一切微妙的局势之下,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夜寒如水,不时吹来带着浓浓寒意的夜风,半夜的扬州城中依然灯火辉煌,犹胜白日,一叶花舫慢慢靠岸,很快便有一队武士前来接驾,这群人各个太阳穴高高鼓起,面色阴寒,一看便知道是高手,特别是他们的穿着,更是让在旁的人不敢靠近,大气都不敢出的绕道而走,在扬州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衣服代表的含义——张家禁卫。

张知微一脸知足的从画舫中缓缓走出,这间画舫的主人乃是张知微最近才得知的,张知微慕名而来,果然不虚此行,稍稍缓解了近日的郁闷之情,十几名高手拥簇着张知微回家,张知微脚步踉跄,显然刚才灌了不少黄汤,一路上寻思明日是否再来此地领教一番,定然让那几个小浪蹄子拜倒在他张少爷的退下,一边想入非非,一边低头疾走,一行人走着走着,领头的一个突然站住了脚步,张知微醉眼惺忪地看了前面站着一个灰衣蒙面人,负手而立,高大修长的身躯带着浓浓的杀伐气息,而两旁黑暗的小巷里也隐隐透着杀气。张知微浑身一震,只觉得此人的气息似乎似曾相识,但是在这扬州城中何人敢阻挡他去路,没等他开口,一名武士已经冷哼道:“前面的朋友请让道,这里站着的可是张公子。”

可能这名武士也已经感受到了前方这个蒙面人的杀伐之气,所以出言还算客气,若是换做常人,他们早就不答话一拥而上,将此人擒下再说。

蒙面人冷哼一声,手上一挥,忽然从屋顶嗖嗖嗖地下来了十几个人,将张知微一行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只听见弓弦轻响,张知微连忙身形一沉,翎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这群刺客已经冲杀过来。

“公子先跑,我等阻挡他!”张知微手下沉声喝道,十几人各自拿出看家兵刃,顿时间小巷中刀光剑影,两团人马杀做一团。

几个家丁护住张知微夺路而逃,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敢潜入扬州城刺杀张知微的必非善类,果然两边人马各个武功不错,在黑暗中刚一接触,立刻惨嘶之声此起彼伏,各有伤亡,只是领头的那个刺客依然紧紧地跟在张知微身后,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靠在了张知微的后面,伸出一掌,张知微只觉得只觉得强劲的掌风拍向自己的后心,转身一望,一名家丁已经舍身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挨了这追魂夺命的一掌,张知微顿时觉得三魂离体,使出吃奶的劲夺路而逃,可是身后的灰衣人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跟在他身后,每一次掌风凌厉,便有一人惨叫声亡,这些家丁都是张善麟精挑细选的高手,虽然功力尚未在明榜之上,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了,可是叫居然不是这刺客的一合之敌,怎么不让张知微吓得魂不附体。

“这人到底是谁,居然如此深不可测?”张知微无暇细想,幸好他从小便的名师指点,功力还不错,全速奔跑之下,再加上几名家丁冒死抵挡,渐渐地甩开了刺客,直转到一个小巷之中,张知微确定没有人跟上,心中暗暗庆幸,眼睛四处查看,常常的吁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黑暗之中,一个身形修长之人缓缓地走了出来,这人没有出手,只是双眼如冰一般盯着张知微,张知微顿时心中暗暗叫苦,朝着一处民宅的方向跑去,借着对扬州城的熟悉,尽可能的尽快逃到府邸之中,这人似乎走的很慢,但是却三两步之间,不知道如何已经跟到了张知微的身后,手中一动,正要取张知微的性命。

张知微大喊一声:“吾命休也”,只得闭目等死。

就在张知微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从阴暗出闪出一个的身影,他抛出两个火红的弹丸,顿时两声霹雳巨响,然后红烟滚滚,大喝道:“公子请走”。张知微一见机会来了,立刻向早已看好的方向冲去,这时四周已经有了人声,张知微慌不择路,逃了半天,突然前面闪出一个身影,那人挥手示意,张知微认出那人的相貌,正是刚才相救自己的那个人,心中一喜,连忙跟了上去,借着昏黄的月光,张知微已经认出了这人,正是自己父亲手下谋士段子虚,但是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武功,连忙上去道:“多谢段先生救命之恩。”

张知微浑身一松,段先生在这里,自然自家兵马也来了,自己这条小命看来是保住了,心中不由得开始慢慢盘算,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城中彻查,一定要将袭击自己的人马找出来,扒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段子虚淡淡地道:“公子不必谢我,我引公子来此,是来给公子送终的。”

张知微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段先生……”可是还没有说完,段子虚的一张脸便变得狰狞恐怖,手中一紧,张知微顿时觉得腹中绞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插在自己要害之位。

“你……”张知微退了几步,戟指段子虚,道:“你……你……为何要杀我……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段子虚脸上阴狠之色更浓,一抽匕首,道:“因为你已经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张知微双目圆瞪,显然死不瞑目。这时候两道身形飞快而来,落在段子虚的身边,三人品行而立,其中一人道:“你引我等到此,所谓何事?”

段子虚微微一抱拳道:“两位好说,我在扬州卧底数十年,已经摸清楚张善麟兵马布置,愿以此物作为给白大人,作为本人投效大人的晋身之资,若是两位回去,还请在白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说完手中清光一闪,一物已经飞到了其中一人的手中,那人看都没看,放手入怀,点头道:“此事我会向大人如实禀报的。”说完一人电射而起,割下张知微的人头,两人不再停留,消失在夜幕之中。

“轰!”张善麟长剑陡然出鞘,将面前一块青木桌案砍成两半,上面的书卷四散飞舞,张善麟面容铁青,整个身躯忍不住不停地颤抖,悲声道:“白羽小儿,你欺人太甚!”

手下一名仆人吓得瑟瑟发抖,曾几何时,这一向沉稳淡定的张将军会如此暴怒,手中的锦盒一时拿捏不稳,掉在地上。

“死!”张善麟一剑刺中这名仆人的胸膛,仆人还没有来得及哼一声,鲜血已经飞溅而出,气绝身亡。

鲜血溅满了整个大厅。

“骨碌骨碌”一颗人头从锦盒中滚落出来,张善麟连忙捡起来抱在怀中,不由得老泪纵横,低声垂泣道:“微儿,我的微儿,你死的好惨啊。”

剩下的仆人都吓得呆立当场,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再次引起张善麟的雷霆之怒。

这颗人头,正是张知微。

在张知微的人头旁散落一张白绢,张善麟一把抓起来,娟秀的字体历历在目:长江一别,羽深感将军恩义,今日特置些许薄礼,以报将军长江大德,还望来日有幸与将军把酒言欢,会猎襄阳。羽恭候将军大驾。

“找死!”张善麟将整张白绢一捏而碎,片片绢屑随风飘散,张善麟抱住张知微的人头,双眼几乎渗出鲜血,忽然不怒返笑,道:“好,好,好,好你个白羽,老夫不去找你麻烦,你居然来找老夫!你绝老夫之户,老夫要将你挫骨扬灰,要襄阳城鸡!犬!不!留!来人。老夫要点兵!”

半夜点兵,张善麟很少为之,众位大将不觉得心中蹊跷,从睡眼朦胧之中,匆匆敢来,可是当一到张善麟处,只见张善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整张脸面如白纸,再看他手中,居然抱着一个人头。

几名将军定睛一看,顿时睡意全无,这人头居然是张善麟的公子张知微。

他……他……众人面面相觑,此时谁人都不说话,低首垂眉,大气都不敢出。

谁人都可以看到,张善麟身上宛如实质的杀气。

张善麟这次当真是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