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被电击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但樊伉被系统电击的时候, 只觉得心脏都要麻痹掉, 呼吸停止, 耳膜鼓臊, 眼睛充血, 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个不停。

那种游离在生死边缘之间, 身体痛苦得想要死掉, 意识却又无比清楚的时候, 疼痛反而是次要, 那种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恐惧才真正要人命。

等到心悸的感觉稍微缓过来, 勉强能思考之后, 樊伉忍不住在脑海里开始怼系统。

“大冬天的我怎么给你造纸去?水都结冰了,竹子树皮泡都泡不开,你倒是告诉我怎么造纸?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樊伉实在是气愤极了, 忍不住疯狂吐槽, 没想到这样一想,身体的疼痛感居然骤然停住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以为惩罚结束的时候,脑海里那个金属音又响了起来。

“叮个咚!鉴于宿主主动发明取暖炉和蜂窝煤,救助了数千条人命,系统额外奖励宿主抽奖一次。”

樊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回的金属音似乎有点心虚的感觉。

要不要这么坑爹啊!一个破系统居然还会有情绪!不应该是一堆程序嘛!

还是说他脑子里这个时不时蹦出来电人的玩意, 其实是个能思考的活物来的?

樊伉这样想着, 不由得悚然, 脸色都变了。

任谁知道自己的脑瓜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外来户,想必心情都不会太舒服的。

一个巨大的色子又出现在他面前,滴溜溜直转。

然而樊伉的心思还沉浸在自己的脑海很有可能被外来物种侵点的担忧之中,即使这个他一直期盼着的抽奖大色子出现也丝毫没能让他振奋起来,好半天没去搭理它。

“叮个咚!系统奖励的抽奖还有三十秒结束,请宿主尽快抽取属于自己的奖励,逾期不补。”脑海中那个欠抽的金属音再次响起。

相比起之前的心虚,这回樊伉明显地能听出金属音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情愿。

樊伉:“?!!”

对这个居然还会有人类情绪的破系统已经彻底无语,樊伉抹了把脸,从地上翻身坐起,伸手往大色子上一戳。

“叮个咚!恭喜宿主抽取到四维度空间物种柔丝草种籽一颗,本次抽奖结束。希望宿主再接再励,继续努力经营自己的庄园系统。”

随着金属音的消失,樊伉看到象征系统包裹的光幕面板方格里果然多了一颗种籽。

柔丝草?

什么玩意儿?

还有那个什么四维度空间又是什么鬼?另外一个时空吗?

樊伉脑子转得飞快,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莫非这个坑爹的破系统还连系着别的世界?

这么一想,樊伉顿时振奋,之前的颓废沮丧一扫而空。

“系统系统,你不是还能连上别的时空?”

“此问题超出宿主等级权限。”

樊伉:“……”

好吧!换个问题。

“四维度空间又是什么?”

“宿主等级太低,无法查阅相关问题答案。”

“那你到底能告诉我什么?”樊伉不耐烦了,“这也不能问,那也不能说,除了电人,你还能有什么用?”

金属音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幽幽地响了起来:“能告诉宿主关于柔丝草的资料。”

樊伉一拍脑袋,心中懊恼不已。

都怪这个破系统,被它绕得都忘了这个了。

“柔丝草又是什么鬼?”

既然是四维度空间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满高大上的,估计应该不是地球上的物种。

他得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怎么处理。

看着是颗种籽,谁知道能不能种,种下去之后又会种出个什么鬼来。万一是那种很具有侵略性的物种,破坏地球生态平衡怎么办?

甚至更可怕一点,种出异形来咋办?

樊伉顿时脑洞大开,脑补了数百种以前看过的恐怖片中各种异形生物的原形。

只见光幕面板一闪,上面出现了柔丝草的影像,边上还十分人性化地浮现文字注解。

柔丝草,第四维度空间高等级植株。

柔韧度:十个安加尔度。

硬度:十个安加尔度。

密度:十个安加尔度。

延展性:十个安加尔度。

火抗性:十个安加尔度。

水抗性:十个安加尔度。

腐蚀抗性:十个安加尔度。

全抗性:八十安加尔度。

……

后面一连串的数字,每个字樊伉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毫无概念。

不过,既然是第四维度空间的高等级植株,想必肯定有其珍贵之处吧。

樊伉瞄着光幕上那个所谓的柔丝草的影像,十分无语。

那明明就是一片藤蔓来的,草不就应该像他见到的那样一根根长在地上的,像荆棘一样一长一片的是几个意思?

樊伉实在无力吐槽,等到身体恢复知觉后,眼开眼睛一看。

嗬!

面前好多人!

无名、刘盈、阿琅、罗珠,一个都没有落下,每个人都用着无比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无名的脸离他尤其近,近得连无名眼睛上的睫毛都能一根根看清楚。

“郎君醒了!”阿琅第一个出声,惊喜地道,“郎君,你差点吓死阿琅了。”

“……”樊伉一脸茫然,“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围着?”

刘盈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都红了。

“没什么,你突然晕倒了。”无名一脸的漠然,说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樊伉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无名怀里,顿时脸都扭曲了,赶紧爬起来。

无名扶着他站好,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伉儿,都是我不好。”刘盈眼睛红红的,语气充满了后悔。

“表兄,你怎么了啊?”樊伉一脸的莫名其妙。

“都是为了我,你都生……晕倒了。”刘盈听吕媭说过樊伉曾经发作过癫疾,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方才樊伉发作的样子吓坏他了。

伉儿的脸色那么痛苦那么难过,肯定很痛!

伉儿身体这么不好,居然还陪他来城外安抚流民,都是他不好。

“哦?”樊伉挠了挠头,“我晕了很久吗?”

“快半个时辰了。”罗珠挤上前来道。

樊伉:“……”

他怎么感觉才几分钟的样子?

“郎君身体怎么样?你要吓死阿琅了。”前面一圈的贵人,阿琅站在后面不敢朝前挤,又担心樊伉,急得要死。

“我很好啊。”樊伉伸了个懒腰,感觉腿肚子还是有点疼,应该是强烈抽搐过后的后遗症,估计还要缓两天。

“先回府再说吧。”无名板着脸道。

这一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附议。

众人很快收拾好牛车,准备打理行装回樊府。

虽然大部分流民已经回归家园,但依然有少部分没有田地的,又或是逃奴留在这里,罗珠还要留下来安顿这些人。

他们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东西。

“伉儿,好了吗?我们要走了。”刘盈站在屋子里,环顾着这间自己住了将近两个月的简陋房舍,心里居然隐隐有点不舍。

这两个月的经历,比他以前十多年的生活更要让他感觉深刻,让这个小小的少年对于未来对于自己的人生甚至于对于太子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责任,重新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樊伉道:“走吧,又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外头,罗珠领着这回一起参与赈灾的大小官吏早已等侯多时,见他们出来,罗珠上前一步,对着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罗珠替栎阳城受灾的黔首谢过太子殿子,郎君。”

刘盈心情也很复杂,连忙回了一礼,道:“罗珠公切勿多礼,这一次多亏了诸公相助,盈铭记于心。”

罗珠连称不敢。

太阳渐渐爬出地平线,露出个半个红彤彤的脸蛋。

刘盈朝罗珠一拱手:“罗珠公,请回吧!”

阿琅扶着樊伉上了骡车,然后一扬鞭,噼啪之声响起,牛车缓步前行,沿着泥泞的道路,向着栎阳城门而去。

樊伉缩在牛车里,靠着无名和刘盈取暖。

虽已开春,可倒春寒的余力不减,竟比冬日时还要寒冷几分,身上裹着的皮裘不够保暖,樊伉冻得牙齿上下磕碰直响。

无名眉头一皱,将身上的皮裘解了下来,披到他身上,说:“你身子骨太差,明日起,你每日清晨随我练武罢!”

“再说吧。”樊伉有些郁闷,“我还小呢,练武不好,伤身体。”

无名脸色一板:“就是因为年纪小才正好练,年岁大了,骨头都长成了,就不好练了。”

刘盈居然也跟着点头附和:“正是,伉儿你体虚畏寒,练武也好,让身子骨长得壮一些,就跟阿兄一样。”

樊伉嫌弃地看了一眼瘦巴巴的刘盈,心想刘盈自己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有脸在他面前显摆。

“等你长得和无名兄一样修长结实的时候,你再来对我说罢!”樊伉缩着脚,身体朝着无名身上靠了靠。

练武之人阳气重,无名就不怕冷,身上总是暖烘烘的,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冷的时候樊伉就爱靠着他,因为暖和。

牛车一路颠簸,樊伉靠在无名身上,合着眼,脑袋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

迷迷登登中,牛车仿佛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樊伉眼开眼睛,原来牛车已经进了安春坊。

安春坊的尽头,就是樊家的府邸。

樊伉抬起眼睛,看着坊道尽头那座不那么威严甚至有些破旧的宅邸,顿时热泪盈眶。

他终于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