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不考虑多订几章吗QWQ 不得不说, 林妃娘娘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近日日头好天气也暖和是没错, 可池水到底冰凉, 况且为了养那些荷花,池底还留了不少淤泥,将她那一身华贵的银丝织锦缎沾地污泥斑斑。

可赵曦月想着想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扭头看向赵曦珏,见他露出一个“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的笑容,干笑道,“好嘛, 我还以为林妃娘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被利用的那个还是我。”气呼呼地拿笔在纸上胡乱涂了两下, “她都是宫妃娘娘了,还非得惦记着皇子妃的位置干嘛呢。”

赵曦珏但笑不语。

林妃是皇妃不假, 可她母家不显, 又不得帝宠, 在五皇子周岁前都仅是个小小贵人。就是在五皇子周岁之后, 她也只是循惯例升了分位, 并不曾庇荫母族。

可皇子妃却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媳妇, 将来五皇子封了王, 皇子妃便是王妃,只要不犯大错, 等闲休弃不得。更别说现下东宫之位悬而未决, 万一五皇子有这个本事……

赵曦月朝五皇子处睃了一眼, 忽道, “不知五皇兄知不知道林妃娘娘的心思。”瞅着赵曦珏的目光颇有几分不怀好意,“不若六皇兄去问问?”

赵曦珏一扯嘴角:“为何是我去问?”

赵曦月羞赧地搅着食指:“那,你没将人家母妃撞下池子嘛。”

“……”六皇子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兄妹二人正聊得开心,赵曦月却忽然觉得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背,回身望去,就见坐在她后排的小姑娘周雪霏红着小脸指了指他们的上方。

负责教导他们的封寒封先生正面无表情地垂眸俯视着他们。

原本东倒西歪地坐在蒲团上的赵曦月立刻挺直了身子,跪坐的姿势堪称完美。低眉却瞧见自己桌面上摊着一张被她随笔画地不成样子的纸,眼疾手快地将纸揉成一团丢到旁边,而后继续端正坐好。

无辜被纸团砸中的六皇子:……

“殿下的字可练完了?”封寒仿佛没有瞧见她的小动作一般,清冽的嗓音中不见丝毫波澜。

“练完了,请先生过目。”康乐公主忙双手将自己临完的字奉上。

所以说,其实这天底下还是有能管康乐公主的人的,至少她对封寒这位西席先生多少还有些敬重。

封寒将纸接了过来,翻了几页,眸中却有异芒闪过:“殿下最近可还临过其他字帖?”

“不曾,一向临的卫夫人。”赵曦月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可是有什么不妥?”难道是她偷懒胡乱写的那几个字被封先生看出来了?

封寒又将手中的字细看了一遍。

他让几位公主临的无一不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赵曦月也不例外。可今天看她的字,虽然还是簪花小楷,笔锋处却透着几分锋芒,并不似她一贯的清丽秀雅。

仿佛有几分欧阳询的意思。

“下官只是觉得殿下的字似乎有所精进了,”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纸张递还给了赵曦月,“明日下官会带一份新的字帖与殿下。”

“多谢先生。”赵曦月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

畅书阁授课自辰时起,至申时终。一天下来,就是耐性最好的叶铭眉目间都有些倦意。

好在封寒素来是个守时的人,漏壶的刻度刚到,他便将手中的书卷给合上了。准地赵曦月一直怀疑,封先生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一直偷偷在注意漏壶上的刻度。

只是谁也不敢当真问出口,同往常一样,几人向先生行了礼,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去了,留下封寒一人跪坐在桌前收拾着桌面上的书卷。

没想到今日却有人去而复返。

“六殿下可是对功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封寒望着眼前的少年,慢慢地将手中的书平放在桌面上。

赵曦珏笑了笑,自袖间取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封寒面前:“封先生,这是孤的玉牌。”

封寒闻言将玉牌拿起看了一眼,这一眼却看得他脸色微变。

只见巴掌大的玉牌上两条四爪巨龙盘旋于上,玉牌一面刻了一个“珏”字,另一面刻着“建德四年七月初十酉时一刻于乾和宫”的字样。

这是皇子玉牌,凡是上了玉牒的皇子都有一块,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块。

六皇子是在给自己看他的诚意?

封寒蹙了蹙眉头,将玉牌放回到了赵曦珏的身前,“六殿下的意思,恕下官不明。”

“先生,”赵曦珏敛目,轻声开口,“孤想请先生做孤的坐席先生。”

封寒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皇子们年满十五岁便不必来畅书阁读书,每日需得去上书房听政。可皇子们初涉朝堂,其中曲折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理清的?是以,每位皇子年满十五后都会再请一位坐席先生,为其分析朝中大事。

大部分的坐席先生,最后都会成为皇子幕僚之首。

可眼前的这位六皇子殿下,如今才十二岁,他却同自己说,想请自己做他的坐席先生?

“殿下,您觉得您的几位兄长如何?”封寒没答应他所说的事,却是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几位皇子身上。

赵曦珏对封寒的问题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浅笑道:“大皇兄知人善用,二皇兄骁勇善战,三皇兄心思缜密,四皇兄知情识趣,五皇兄处事圆滑。”他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些许,“如今大皇兄任职吏部,二皇兄任职兵部,三皇兄任职刑部。四皇兄和五皇兄虽还未有任命,但孤大胆揣摩圣心,二位皇兄同孤,应当会去剩余三部任职。”

封寒看着眼前少年的目光渐多了几分郑重其事,“那依殿下所见,圣上让六位殿下分管六部,是意欲何为?”

“如今东宫无主,太子位虽悬而未决,可父皇身强体健,立储一事并不急于一时。父皇是想叫我们兄弟六人进六部历练之后,观其行察其心,以做立储考量。”赵曦珏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到。

“既然如此,六殿下可曾想过,待您入六部时,您的几位皇兄已在朝几年?朝堂之上,变幻莫测,届时朝局将会如何,他们的根基能延绵至何处?如今我们谁都说不清楚。”封寒颇有些惋惜地叹道,“殿下同几位皇子所差的,可不仅仅只是八年。”

就算只是八年,也已足够久了。

“先生错了。”赵曦珏抬眸,眸光中似乎有千万道光芒涌现而出,他面容微肃,嘴角的笑意几分随性几分冷漠,“是几位皇兄同孤相差的,不仅仅只是八年。”

封寒骇然。

六皇子依旧是那个六皇子,他封寒也依旧是那个封寒,他是师,为长,可如今他二人对立而坐,他却被六皇子目中的威严所慑,心惊地不能自已。

——如同圣上亲至一般的威严。

封寒的气势也弱了几分,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罢了,“殿下这是何意?”

赵曦珏却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是手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的漠然,看得封寒冷汗涔涔,一股寒意自心底漫上直至四肢百骸。

“先生勿要紧张,孤不过是玩笑之言。”赵曦珏倏地一笑,身上那有如排山倒海之势的威严之气瞬间弥散待净,他仿佛又回到了方才那位自信中又透着几分谦逊的少年,“不过,孤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想请先生做孤的坐席。”

“殿下……”

封寒张嘴刚欲推辞,就被六皇子给打断了,只听他不轻不重地说道:“先生可知道沈墨白其人?”

他的话题跳地太快,封寒一时间有些跟不上:“略有耳闻。”

“他是沈笑的学生,将会参加两年后的秋闱。”六皇子云淡风轻地就给封先生来了一记重锤,“先生就不想自己的学生能在考场上胜他一次么?”

“……”封寒一时间没从赵曦珏的意思里反应过来,良久,他才沉声问道,“不知这位沈墨白如今年齿?”

赵曦珏悠然一笑:“应当将满十七了。”

也就是说,沈墨白写下《尚异谈》的时候,不过十五岁!

“请殿下容臣,考虑几日。”封寒垂下眼,语气依旧平静且冷淡。

知道父皇是对自己好,她自然不会反驳,甜甜地应了一声:“哎。”将建德帝送出了寻芳阁的大门。

建德帝只觉得小女儿此次大病一场后又变得和过去一样,活泼开朗,心中顿生无限感慨,不由想起早前宫人来禀报的话,目光微微沉了一些,一撩下摆,举步往雍和宫正殿的方向走去。

雍和宫内灯火通明,太后正坐在书案前誊抄经书。她本不信佛,但自打黛盈去世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只希望女儿能早登极乐,来世喜乐平安。

建德帝知道太后有这个习惯,也不让宫人通传,径自走入大殿,接过宫女手上的墨条,跪坐在案前,不紧不慢地磨着。动作熟练,一看便是时常干这种事的。

待到一卷抄完,太后才放下手中的朱笔,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才抬腿看向建德帝叹道:“研墨这等事,何必你这个九五之尊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