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明跃群再次来访,不过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什么?戒指不在她手里?”安笒失声,她紧紧盯着明跃群,“可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都知道火绒草戒指对露西娅的重要性,怎么会不在她手里?

明跃群微微皱眉,下午和露西娅的对话又浮现在眼前。

禅房里弥散着佛香的味道,露西娅听他提到火绒草戒指,神情一时恍惚,许久才缓声道:“有些事情原本简单,传的久了就有了传奇色彩。”

“那戒指……”明跃群皱眉,心中生出十分不好的感觉。

露西娅摇头:“戒指不在我这里。”

从来就不在。

当年,他的确打造了一枚戒指,火绒草是瑞士的国花,众人只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看重,却忽略了火绒草也叫雪绒花。

有一个人爱极了雪花……却不是她。

听明跃群说完,安笒怔怔道:“那个人在哪里?”

“死了。”明跃群淡淡道,“死了很多年。”

安笒的心猛然下沉,眼前一阵阵发黑,迷糊中霍庭深揽住了她的肩膀:“别慌,还有我。”

“我想见一见露西娅。”霍庭深望着明跃群,语气带了恳切,“拜托。”

明跃群指尖一动:“我尽力而为。”

距离小七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四天时间,安笒恨不能变出许多的手来,抓住匆匆流逝的时间。

“有我呢。”霍庭深揽着安笒的肩膀,神色凝重。

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露西娅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应该还藏着其他秘密,至于那么戒指……或许还在。

“母亲在禅房。”明跃群引着两个人进来,见安笒脸色惨白,于心不忍,开口安慰道,“你放心,就算找不到戒指,孩子也会没事的。”

如计算小七行事诡测,他们加上慕天翼的人一起联手,未必就不能将孩子带回来的,只不过代价高一些罢了。

“我知道。”安笒深吸一口气,和霍庭深交换了一个眼神,伸手推开房门,淡淡的檀香味道的钻进鼻孔。

看到露西娅,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她是长着东方人的面孔,而且像是在中国南方长大的女子,温婉雅致,似是从三月的垂柳烟雨中走出来的一样。

“跃群,你先去忙吧。”露西娅冲着儿子淡淡一笑,眉目间都是慈爱,“毛毛一直在念叨你。”

明跃群看了看安笒和霍庭深,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禅房门,皱眉看了看身后,慢慢离开,当年的露西娅和他的父亲明守成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

“喝茶吧。”露西娅浅浅一笑,神情清淡不染尘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霍庭深果然名不虚传。”

霍庭深清楚露西娅必定知道了他最近的一系列动作,端起的茶碗又慢慢放下:“情形紧迫,不得已为之。”

“父母爱子女,皆愿意付出所有,我理解。”露西娅浅笑,放下手里的念珠在桌上,幽幽叹气,“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了。”

安笒心中着急,脱口而出:“那枚戒指到底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咬咬嘴唇:“对不起,我、我是……”

她眼圈红红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露西娅摇头,低低叹息,“孩子与父母的缘分,聚散都是缘分。”

安笒的将神濒临崩溃,几欲晕倒,指甲掐了掐掌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下来。

“这么多年,露西娅夫人一定很想念大哥吧。”安笒缓缓道,看到露西娅小手指一颤,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如果当年不是万不得已,露西娅夫人一定不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明家。”

霍庭深握住安笒的一只手,将她柔软的手指团成一团紧紧包裹,用最原始的办法传递温度和支持。

“露西娅夫人,我们知道要火绒草戒指有些强人所难。”霍庭深开口,缓缓道,“如果您不舍得,我们也不能强求。”

安笒一怔,不解的看向霍庭深,小七明明说……

“不强求……最好。”露西娅微微一笑,“看透放下最轻松。”

霍庭深给了安笒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能不能拜托您告诉我们,火绒草戒指来源。”

还有,这枚戒指究竟是明守成想要送给谁的?

此言一出,房间里寂静一片,甚至能听到风吹过窗帘轻微动静。

“你很聪明。”露西娅眼神复杂,眼睛看着和霍庭深,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声音渐渐艰涩,“我需要考虑,午后来见我吧。”

安笒心中一喜的,感激的看向露西娅,这是不是说有机会了?

两人从禅房出来的时候,明跃群正等在院子里,他坐在石凳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壶热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淡淡道:“坐吧。”

“大哥,谢谢你。”安笒真诚道,无奈的按了按眉头苦笑,“似是总给带来麻烦。”

明跃群抿了一口茶水放在桌上淡淡道:“你叫我一声大哥,就不必这么客气。”

安笒“嗯”了一声,拎起茶壶给他续上热水,又给自己和霍庭深各自倒一杯茶,三人安静的坐着,一时都无言。

“静仪……她好吗?”明跃群忽然开口,察觉到霍庭深敏锐的眼神,淡淡道,“你早就知道了。”

霍庭深摇头:“也是刚想通其中关窍。”

安笒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个人,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就算早就知道,依旧觉得意外。”霍庭深看这明静仪缓缓道,“一直以为你循规蹈矩,没想到最是离经叛道。”

明跃群一向沉稳,这会儿眼中也闪过无奈,他幽幽道:“真的离经叛道,又怎会白白蹉跎时间。”

“你们能不能将话说的清楚一些?”安笒看看霍庭深又看看明跃群,“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霍庭深正要开口,被明跃群打断:“我来说吧。”

在许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明跃群在家门口捡回一个女婴,明家夫人也是好心的,就收养了女婴,取名明静仪。

明跃群心理清楚自己和明静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自然也就没克制自己的感情,而明静仪自小聪明,从蛛丝马迹中知道自己不是明家的孩子,自然就欢欢喜喜接受了明跃群。

可明家虽然在伦敦多年,但是该有的规矩却是一点不少,尤其明静仪已经是明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感觉到我的冷淡,心中气恼,憋着劲儿在我酒里下药。”明跃群弯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真心觉得,这件事情,明静仪做的太好了,那一晚,明静仪有了毛毛,两人之间也就有了这一辈子都牵扯不断的联系。

“明家长辈去世之后,你要遵从父命守着明家产业。”霍庭深握住安笒微微泛凉的指尖继续道,“所以你才会放任的明氏集团一点点衰败。”

明跃群微微一笑:“早知道可可有经商天赋,我何苦折腾。”

他看似淡然,心中却有些怨恨束缚自己的明氏集团,或许还偏执的钻过牛角尖,只要明氏不再,他就没了许多责任和桎梏。

“可是……乔治当初……”安笒皱着眉头,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盯着明跃群,一字一顿,“乔治用你和明静仪之间的事情威胁你给我安排一个身份?”

所以她成了“明静仪”?

“人都是自私的,而且我当吃隐隐猜到你和静仪的关系,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明跃群道,他手指在桌上缓缓敲了敲,“这个人有计划有谋略,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霍庭深眼神沉沉,他赞同明跃群的话。

且不说他说理的势力,只从安笒失忆的两年,乔治精心隐忍就可以看出他的坚韧的心性。

“自从上次在土耳其摧毁了他的地下实验室,他就失去了踪迹。”霍庭深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们大家都小心一些。”

安笒叹了口气,苦笑:“咱们的生活可真是够跌宕起伏的。”

三人都安静下来,日子的确不太平,越是不太平就越是希望能的过的简单平静一些。

微风拂面,凉凉的。

“露西娅夫人似有难言之隐。”安笒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禅房,“她说下午会给我我们答复。”

明跃群眼神复杂:“那就再等一等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给外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放大,一点点煎熬等待的心。

午饭的时候,明跃群倒是准备了一桌饭菜,可霍庭深和安笒都没胃口,两人只随意对付了一些。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禅房看一看。”明跃群放下筷子起身,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透过餐厅的窗子可以看到窗外,不知名的花儿在眼光下看的很美很好看,红色的花瓣一片一片舒展开,有风吹过就请微微的颤抖。

霍庭深给安笒夹了一片菜,轻声道:“不管什么时候,首要任务都是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安笒低头吃米饭,可心里满满的、连着也没什么食欲,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在数米粒,她低低道,“我担心……”

“砰!”

沉闷的枪声传来,霍庭深和安笒对视一眼,齐齐的站起来朝外冲,等他们赶到禅房的时候,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露西娅躺在床上,而明跃群半跪在地上,脸色铁青、胳膊不停的流着血。

“大哥!”安笒扶着明跃群坐在椅子上,急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受伤?”

霍庭深从露西娅床边走过来,淡定如他,也忍不住神色惨白:“人……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安笒猛的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平静躺在穿上的人,刚刚还和他们聊天的人怎么忽然就死了?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

“贯穿伤,需要去医院包扎。”霍庭深给明跃群检查了伤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严峻。

明跃群眼圈泛红,虽然回到露西娅身边不久,可她对他真的很好,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一下全补给他似的。

“是、是因为我们吗?”安笒脸色惨白。